钢铁厂耸立的高炉附近，康明一直扮演着“清道夫”的角色。

  上海西北的宝山，是这座城市经济发展的一个骄傲，也曾是城市环境治理的一个心结。

  “炼钢、炼铁的重工业，无论生产技术现代化到什么程度，总会有排放、有污染，我们无法回避，也不该回避。”康明在宝钢当了十多年 “钢铁清道夫”，如今的职务是宝钢发展新材料公司技术中心主任，专职冶金固废资源综合利用技术研发。

  他明白肩头的责任，正变得越来越重。

  康明回忆，他刚进宝钢时，社会上对环境的要求远没今天来得高，循环经济还是块无人开垦的“处女地”；就算五年前，不光是宝钢，整个上海那么多工厂，都没几条脱硫线，更别说去琢磨脱出来的硫化物怎么再度利用。

  “现在每一双眼睛都在盯着我们看，排出来的水是不是干净，烟囱冒出的烟是什么颜色，卡车运的垃圾去了什么地方……如果当初没有改变发展方式，我们今天也不可能在这座城市中立足。”

  高炉还是那些高炉，但如今“钢铁清道夫”做的事情、跑的地方、接触的人，全不一样了。

  过去上海乃至全国，炼钢、炼铁的固体废弃物一般有三个去处：拉到水泥厂作原料，道路施工时用来铺路基，运到垃圾场填埋。

  钢铁厂的要求很简单，工业固废不要堆在生产现场就行，所谓处理，其实就是“搬运”。

  2000年宝钢引进的全国第一条高炉水渣循环利用生产线投产，康明跟着全新的工业固废设备一起迈进宝钢大门。

  “那时利用废弃物循环生产的量很少，我还常常往垃圾场跑。”康明和车间里的老同事们都记得，循环利用未成规模前，在近一点的农村和没人管的城郊结合部，各种工业废弃品常常堆得像小山一样。

  有时会被郊区私营小水泥厂派人捡走，有时就“晾”在那里晒太阳。

  如今，这些垃圾有了新去处，通过循环利用，竟与城市“相融相生”。

  宝钢第一条高炉水渣循环利用生产线投运之后，到今年已有4条同类生产线投运，每年把 250万吨高炉水渣变成矿渣微粉。

  后者是混凝土中水泥的良好代替材料。

  十年内，从内外高架到环球金融中心，从世博会场馆到长江隧桥，上海几乎每一个重大工程都有了它的身影。

  生产一吨水泥，会排放一吨二氧化碳；用一吨矿渣微粉替代，则减少一吨碳排放，这是一笔人人会算的账。

  于是治理污染治出来的成果，又成功地用在节能减排上。

  在上海，宝钢干起来之后，国企、民企、外企争相投入“变废为宝”的事业。

  上海的成功探索又影响到全国钢铁行业，近五年来，国内上百条这样的生产线如雨后春笋冒起。

  一面是上海越来越高的环保硬约束，另一面是转方式带来的切实利益，推动上海循环经济产业大步往前走。

  最近，宝钢在宝山区铁力路上的工业小区里盖了一栋两层楼的样板房，里头摆满各种工业固废物做成的产品，而楼房本身有九成以上建材用的是宝钢自备电厂烟气脱硫产生的脱硫石膏，这种“垃圾”变成的新型建材能极大地缩短建筑工期，并提高得房率。

  康明介绍，现在上海电厂、工厂脱硫，一年大约会产生200万吨固废。

  这些环保行动的“副产品”，处理不好会造成二次污染；如果“循环得当”，就等于抓住了一个崭新的市场机遇。

  “我们已经将‘城市矿山’的新计划写在下一轮发展规划中。”“城市矿山”，意味着钢铁企业要到上海全市范围内找“矿”。

  可上海哪里有矿？在康明眼里，从工厂到商场，从办公楼到住宅小区，到处是“富矿”，通过消解城市生产、生活中产生的废弃物，循环利用形成产业，可以让上海的环境更美好。

  垃圾还是矿山？在于你是否做个有心者，并开动脑筋去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