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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bruary

2012

广西龙江河镉污染:有色金属之乡的尴尬

发布时间:2012/2/14 16:08:531202次

据三联生活周刊报道:

新闻导读:1月15日,广西龙江河拉浪水电站出现少量死鱼现象,经查,龙江河宜州拉浪水电站前200米水质镉含量超标80倍。龙江河在柳州境内汇合成柳江,直接影响到柳州的饮用水安全。截至本刊记者发稿为止,镉污染量及事故原因尚未公布,有色金属之乡河池市面临着尴尬。

  被污染的龙江河

  “哪里还有死鱼!网上都是乱写!”一位自称是广西环保厅厅长的人气势汹汹地对我们说。

  地点是德胜镇光下屯,河池市为数不多的直接受龙江河镉污染影响的村庄之一。

  25岁的村民兰威在一旁小声嘟囔了一句:“我们家还有鱼死了。”“厅长”指挥手下人:“跟着去他家看看。”

  光下屯在拉浪水电站上游800多米处,兰威家的鱼塘在水电站上游约2公里。

  最终“厅长”的手下扛着相机和摄像机在村边对着澄清的河面拍了拍,离开了。

  “那些漂到岸边上的都是死了好几天的。”兰威划着船带我们去看,“还沉在河底的是新死的,没浮上来。”

  2006年初,兰威家承包了龙江河上的一片鱼塘。

  拉浪水电站上游的水域形成了几处岔道,河水在这里转一个弯,水流较缓,不需要网箱就能养鱼,于是全部承包给了附近的村民搞养殖。

  兰威家的鱼塘有260亩,是附近最大的一块,“河面宽、固沙多、洪水冲不到围栏”,承包费一年也不过2万元。

  兰威负责在家照料鱼塘,其父兰新军在德胜镇上与人合伙开工厂做化肥加工。

  “每月给儿子2000元工资,他即便在外打工也就挣这么多,不如留在家里。每年鱼苗费6万元,再加上承包费和电费,10万块钱成本就下来了。”兰家养鱼不需要投鱼食,只需要在水底装上灯泡,晚上用灯光吸引鱼儿吃周围富集的浮游生物即可。

  虽然鱼的长势比投料养殖要慢些,但节省人工和原料成本,每月电费不过四五百元就可搞定。

  兰新军告诉我们:“这几年每年的利润至少有40万元。”

  兰新军平时都住在镇上的厂子里,1月16日回家时,兰威告诉他鱼塘里不知道为啥死了好多鱼。

  兰新军说:“一般死鱼四五天才能浮上来,说明这些鱼12日就死了。死的大多是大眼鱼,把死鱼捞上来处理很麻烦,污染太大,我索性找了一些编织袋,装进去沉到水底算了。”这时他并未在意,1月20日在电视上看到新闻,才知道龙江河水被污染了,23日政府派人来村里进行调查。

  

  当地水产部门要走了兰家往年的养鱼数据作为计算赔偿数额的标准。

  兰新军说,他每年放的鱼苗里,最多的是大头鱼,3万条;其次是鲢鱼,1万条;两种鱼的成活率大约为80%。

  这两年鱼的收购价普遍偏高,大头鱼每公斤11元,鲢鱼6元。

  底层鱼成活率在60%左右,往年草鱼大约能捕4000斤、鲤鱼2000斤、鳞鱼4000斤。

  其中利润最高的是青鱼和丁桂鱼。

  青鱼鱼苗每条4元,每年成活约600条,产量3000斤左右,每公斤30元。

  丁桂鱼养殖的数量少,每年收获五六百斤,但每公斤价格为70元左右。

  这次死得最多的是草鱼和丁桂鱼。

  

  “不捕鱼看不出水好坏。”兰新军说他从1988年就开始在龙江河上捕鱼,上世纪90年代,东江县开了一家氮肥厂,“每年冬天都有鱼死,尤其是大眼鱼和丁桂鱼,水一旦受污染就会先死”。

  2000年氮肥厂关停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死鱼的现象了。

  在兰新军看来,龙江河的水质近几年在不断好转,“东江县建了一个污水处理厂,水质好了一些”。

  

  唯有德胜镇的光下屯和拉仁屯直接饮用龙江河的河水,其他村落或者实现了集中供水,或者挖深井使用地下水。

  光下屯沿着河岸20米挖了深井,用水泵抽取龙江河河水使用,镉污染事故发生后,村民改为饮用镇上每天配送的纯净水,与龙江河的联系仅仅是妇女们偶尔蹲在河边的竹排上搓洗衣服。

  龙江河在东北方向围拢着光下屯,与之相比,水中远近散布的大小坡岭才与村民关系最为密切。

  大多数村民的主要经济来源是种甘蔗和养蚕,此时正是收割甘蔗的时节,村民互相帮助,用大卡车把各家甘蔗运输到糖厂出售。

  平均每家种甘蔗的土地都在六七亩左右,旱地每亩能产4吨,水田能产5吨,糖厂按照每吨500元的价格收购甘蔗,如果今年糖价增长,村民过后还可享受价格补贴。

  各家分的责任田差不多都是一亩水田,一亩半旱地,其余的土地都是在附近水域的坡岭上开荒而得。

  刨去成本,每户每年种甘蔗的收入不过几千元,养蚕相对利润更高,每年上半年、下半年各有6批次蚕蛹可供出售,根据市场供应量,蚕蛹售价每斤15~25元不等,如果蚕不得病,每家每批至少能产200斤蚕蛹,但糟糕的是蚕病时常会在各家传染,6批中常常有2批是血本无归的。

  

  下游柳州的应急

  糯米滩水电站是柳州消解镉污染的第一道关口,也是最重要的一环。

  “1月18日接到了河池的通知,真正开始实施是24日,污染团是这时候才流下来的。”柳州市柳城县副县长汤振国告诉我们。

  我们到达糯米滩水电站这天是2月2日,电站旁几十米处的高地上临时改造出一个蓄水池,围着口罩、戴着眼镜、身着防化服的武警官兵用刀划拉开水泥袋子,将其中橘黄色的粉末倾倒进水池,水池边有块小黑板写着:“速度:2.7袋/分。”“投放的速度波动起伏,这个速度算是比较快的,但并不持久,上级水利部门会根据实时的水文情况调整投放速度,总体上来说,污染的浓度在不断降低。”汤振国说。

  

  糯米滩水电站是柳州消解镉污染的第一道关口。

  在水中投入适量的聚合氯化铝和烧碱,对镉进行絮凝沉淀

  糯米滩水电站是龙江河柳州境内最大的水电站,水电站下游,龙江河与源自贵州的融江汇合成柳江——柳州市自来水厂的水源地。

  与河池相比,被镉污染的龙江河水更直接地威胁着这座城市的饮水安全。

  

  市民最初几日的恐慌早已过去,柳州市公布的三道防线安抚了社会的紧张情绪。

  龙江河突发环境事件应急指挥部专家组组长许振成告诉我们:“我们主要采取了三项措施,一是在龙江重污染段采取投药絮凝沉淀;二是镉污染团进入柳江之后镉浓度已较低,采取调清水稀释的方法降低镉浓度;三是在柳州市区的自来水厂准备应急预案,在取水口出现镉浓度超标时进行降低镉含量处理。”

  污染事故发生后,光下屯村民每天都要去领取政府发放的纯净水

  糯米滩水电站采取的措施是对镉进行絮凝沉淀。

  大坝的上游投放烧碱,使河水达到pH值8.0的碱性环境。

  上游的河水通过管道输送到高地上的蓄水池中,武警战士投入混凝剂聚合氯化铝,另一条管道将蓄水池中处理过的水引到大坝的下游,排进即将汇入柳江的龙江河里,此时镉离子将以碳酸镉、氢氧化镉细小颗粒沉淀,而聚合氯化铝则能把这些细小颗粒混凝在一起,形成不溶于水的大颗粒沉淀。

  龙江、融江、柳江三江汇合的地点在柳城县的凤山镇,这里布置了第二道防线——软体导流坝。

  参与处置广西龙江河镉污染事故的专家、清华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系教授张晓健告诉我们:“龙江和融江两条江都通过上游水电站控制水流量,清洁水和污染水的比例是3比1,融江本身有5亿多立方米库容的水量,据此计算出两条河合适的流量。在三江交汇处,龙江的水流量为80立方米每秒,融江的水流量是230立方米每秒。”为柳州市供给水源的是城西自来水厂,张晓健说:“目前自来水厂投放的酸和碱都是食品级的,该处理工艺已经在2005年12月广东省北江镉污染事件中被成功运用,当时北江的镉浓度超标六七倍,而当地自来水厂的条件与柳州相比差多了。”

  未解的镉疑问

  镉污染事件发生后,媒体纷纷报道,泄漏入龙江河的镉含量为20吨。

  由于迟迟没有召开新闻发布会,河池市并不承认这种说法。

  20吨镉意味着什么?河池市国土资源局局长韦继武给我们一组数字:“1吨锡矿石中,镉的平均含量为1000克左右。锡矿石中的镉含量已经是矿石中相对较高的。河池市最大的有色金属大厂矿区里,以锡矿石为主的105号矿脉为例,镉的含量估计在0.1%左右,就镉而言,工业品位要达到至少0.2%才可作为镉矿石开采。”

  “这次泄漏的镉含量到目前为止只是粗略的估算,在每个监测站取水样测密度的计算方法并不准确。”韦继武说。

  截至发稿为止,调查组没有给出污染量的判断,而另一方面,他们将排污嫌疑锁定在两家企业身上。

  

  其中一家是金城江鸿泉立德粉材料厂。

  这家企业在2001年成立时,原本是一家造纸厂的分厂,2006年重新申报为立德粉厂,生产装修用的立德粉。

  污染事件发生后,调查组发现该企业实际上不生产立德粉,而是购买其他企业冶炼锌之后的矿渣进行再冶炼。

  “实际上它是一家再冶炼厂,也可以叫综合回收厂。它主要是提取矿渣中的铟,铟的价格很高,每吨至少400万元人民币,最高可达1000万元人民币。”韦继武说他参与了对这家企业的排查,这家位于龙江河岸边65米处的小厂,占地不过山边的8亩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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